男人不识SEX5,上遍色站也枉然

     第二十八章

      是日黃昏,我國南部XX省海域上行駛著一艘由美國拉爾森遊艇公司製造的中型私人遊艇。艇上所載四人,不肖說,正是我、妍舞、海建以及我媽。

      中午與那位張副總長的會面結束了以後,我和妍舞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處。然後消除房間內所有遺留的居住痕跡,清理物品,打點行囊,並上樓催促我媽跟海建下來。

      各懷心思,沒精打采的他倆並沒有任何質詢。而是跟著我們,驅車一起離開了住處,前往東州市最靠近海岸的潭古鎮。

      到了潭古鎮的一個由東海省十幾位最具名氣的富豪所創辦的私人遊艇俱樂部碼頭後,我們一行四人毫無拖延,很快就找上了那位張副總長為我們所準備的遊艇。經過一番忙碌,遊艇啟動,並在妍舞的操作下,朝著茫茫大海進發。

      「中午的時候你不是跟張將軍說明天再走嗎?怎麼現在這麼著急?」

      站在駕駛艙裡的我一面朝向大海,一面出言對妍舞發問。

      「夜長夢多。」她雙眼炯炯,注視著遼闊的海平面,認真操作著方向舵。

      「你怕……」我仍然是一副不破沙鍋不到底的口吻。

      「中午睡醒後我用指定的暗碼短信聯繫過關麗。可惜她沒有回復。」她撥弄了下被海風吹起的頭髮。「我擔心她已經暴露身份。呂可能會另有動作,而不是安心的在島上等待接他一行的船隻。另外一點,就是中午我們見過的那位的原因了。」

      「他還是不會放過我?或者說,是我們?」有點感覺意外的我繼續問道。

      聽到我的這句提問,她的神色轉而沉凝了許多。「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在規避所有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

      沒等我說話,眨眼間,她的語氣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輕描淡寫的意思,表露無疑:「話又說回來,像我這麼個集一流雇傭兵、高級間諜與一身,並且已打入目標國家情報跟私人秘密組織的超級『鼴鼠』。上面怎麼會捨得動我呢?更何況,我已經給了他們那麼重要的情報做為交換條件,標榜國家利益至上的他們怎麼會為了那區區二十幾條沒有一點價值作用的生命來為難我們?」

      「不怕我洩露出去?」我將肩膀支在操作臺邊,調笑著道。

      「想早點投胎你就儘管去那麼做。」她嘴角邊的笑意竟然有著和臉上笑容極不相稱的血腥和冷酷。「清楚我真正身份的,加上你,現在也只有兩個半人。一旦洩密,軍情部門十幾年來花費在我身上的所有心血、甚至犧牲都將前功盡棄,付之東流。你說,要真有那麼一天,你會有何下場?」

      「呵呵。」哂然露笑的我偏首望著操作臺前的窗戶,透過它,俯瞰大海;出口的話中則略帶了幾分滄莽之意。

      「在強大的個人,也是鬥不過集體與國家的呀!」

      「那位巴克裡奇公爵是不是就是除張將軍以及我之外,知道你身份的那半個人?他,還是你的養父?」慨歎過後的我忽然轉變口吻,繼續向其提問。

      「你看過關於我的那份檔了?」她依然淺笑著。

      我點頭對其確定。她見了,也無有所表示,只是將手動操作轉變為自動巡航狀態,然後坐靠在了一張圓形沙發上,雙手向後,扶著後腦,露出燦爛的微笑。

      可她的眼睛裡,卻浮現出一抹極其哀痛的悲愴之色。與此同時,我也走到了另一張沙發上正襟危坐。因為我明白,她下面所要講的,絕對是一段讓人無法忘卻的往事。

      「檔裡只有關於我的那部分。」她閉上了眼睛,聲音悠遠。「你知道XX事件嗎?」

      「嗯?」我稍微想了一下,隨即道:「略有耳聞,不過那時我只有二歲。直到後來逐漸長大才從別人嘴裡知道個隻言片語的。你也應該瞭解,那事情直到現今,在國內還依舊是屬於禁忌話題。」

      「那年我八歲。」她仍然操著平淡而清靈地音調。「我的一生,以及我後來的改變,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年開始的。」

      「我的父親趙仲文……以及母親米秋蘭都是隸屬於總參情報部的高級外勤特工,和張撫生都是戰友。長年戰鬥在隱蔽戰線上的他倆,表面的掩護身份都是京城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教授。利用這一便利身份,他們經常出國,跟西方一些上流社會中的精英們結交,並且經過不懈地努力,最終與那位巴克裡奇公爵誕下了表面上十分良好的『友誼』。」

      「整個八十年代,因為美蘇冷戰的原因,我們國家一直是北約國家盡力拉攏的合作物件。在此條件下,巴克裡奇也曾應我父母的邀請來過中國。這位當年已過六旬的英國老公爵妻子早喪,一生無兒無女。但他卻是個身價近百億英鎊,五十歲時開始組織創建那個名為『日不落聯盟』秘密社團的不凡人物。」

      「他年輕時曾作為英國SAS特別空勤團的前身——哥德曼突擊隊的成員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後他調入英國陸軍第一裝甲師第四裝甲旅所轄下的女王皇家槍騎兵團擔任上校團長。四年後升任第四裝甲旅準將旅長,且受封男爵。一九五六年以少將軍銜退役。」

      「我的這位後來的養父,實際上是個一心想恢復大英帝國昔日輝煌的固執男人。當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的勢力不強,這個願望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於是,從退役後,他就開始積極地努力了起來。」

      「沒有名望,他便利用自己的男爵身份拼命在英國議會兩院與其他那些貴族或者平民議員們周旋;沒有財力,他動用自己在軍旅時期的人脈開始向亞非拉這些落後地區的國家販買軍火,走私毒品。」

      「經過十多年的奮力進取跟原始積累,他終於在爵位上連跳三級,擁有了能進入議會上院的終身制公爵身份,以及大量的財富。緊接著,『日不落聯盟』就在他手裡誕生了。」

      「這個秘密社團,表面上以救助病弱者、殘疾人和窮人,通過致力於教育、慈善、社會福利、戰爭救助以及公共救助在英國社會廣播善緣。而在暗地裡,則致力於去英國前殖民地區宣傳殖民時期英國統治者的光輝事蹟、偉大的形象;遊說、收買、拉攏當地的權貴、實力派人物為社團所用。」

      「對於拒絕不聽招呼,仇恨英國的當地實權領袖,社團就會採取煽動民族矛盾、挑起爭端、栽贓陷害、甚至綁架暗殺、扶持新代理人等手段來使其屈服。」

      「漸漸地,社團的勢力範圍也就越來越廣。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斯里蘭卡、貝里斯、圭亞那、特利尼達和多巴哥、牙買加、瓦努阿圖、巴布亞紐幾內亞、馬來西亞、新加坡、緬甸、泰國、汶萊、南非、奈及利亞、賴索托、波札那、迦納、索馬里、蘇丹、剛果、象牙海岸。」

      「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和地區都有其代理人為社團組織效力。他們之中有政府高官、黨派領袖、豪門望族、學者、部落長老、軍閥、企業家、黑幫大佬、毒梟。」

      「而在英國國內,社團的影響力也變得極為強大。特別是在經濟以及軍事情報領域這兩個方面,社團的滲透更是極為出色。前者在英國石油、匯豐控股、英傑華保險、巴克萊銀行、力拓集團、BAESystems、Rolls-RoyceGroupPlc、帝國煙草、沃斯利、阿斯利康等大型集團企業裡擁有著舉足輕重的股份配額。」

      「後者則在軍情五處、軍情六處和國家通信情報局培養以及安插了數量眾多的社團骨幹。」

      「不光這個,他還成立了兩支私人武裝力量。以正規軍事安全防務公司面貌出現,署名『亞瑟之盾』的武裝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支隱秘武裝,便是我身處的北極狐了。」

      「北極狐正式作戰成員僅有三十人。只聽命于巴克裡奇,偶爾也受雇於他私交甚密的一些朋友。執行一些違反國際法的高度機密任務,定點清除、綁架、暗殺對我們北極狐來說,是最常幹的事情……」

      「等一下。」聽到此時的我出聲打斷了她的敘述。「這些跟XX事件以及你的父母有關係嗎?」

      「下面就是重點了。」她睜開了眼睛,微微一頓,那抹異常明晰的哀色掃向駕駛艙的窗外。

      「XX事件後,以北約集團為首的西方國家又開始對我國實行制裁與封鎖。

      而且他們還收容了大批對我國執政黨持不滿態度的民主人士以及知識份子。這些人在國際上大肆詆毀污蔑執政黨,給國家造成了很惡劣的外交影響。更為不利的是,很多與西方國家已經在開展的軍事合作全面陷入僵局,甚至終止。當然了,一些原本已經在北約成員國內設立的情報網絡也基本上被摧毀。」

      「在這種危急的局勢下,當時身為負責歐洲情報網絡再建立的張撫生,也就是現在的張副總長受上面的命令,指揮我的父母,開始實施了代號為『荊軻』的特別潛伏計畫。」

      「計畫很快便展開了,表面身份是專家教授的父母在公開場合也假意地抨擊起國內的政治體系,並在當年年末帶著那年只有八歲的我一同判逃至英國。」

      「和我父母有良好私人往來的巴克裡奇收留了我們一家。在上面的指示下,我父母在一開始就對其公開了自己的特工身份,而且借助上面的配合,替英國情報部門徹底打掉了最後幾個秘密建立在英國的重要情報據點。由此搖身一變,成為了英國軍情五處主管遠東地區的情報頭目,更是名副其實的漢奸夫妻。」

      「二年後,我父母探明了一些有關於巴克裡奇真實事蹟。同時在他近兩年的刻意拉攏下,他們也順水推舟地加入了日不落聯盟。而那時乖巧聽話,甚至有些懦弱的我,也深得無兒無女的巴克裡奇分外的寵愛。」

      「正當我父母在軍情五處與日不落聯盟裡的地位越來越高之時。國內軍情部門的真正殺招便開始啟動了。他們使用種種手段,收買了幾個在英國成立已久的華人黑幫,趁我父母清晨上班途中,圍殺了他們!」

      「啊?」這句話把我驚的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我才猶豫地問道:「不是已經潛伏進去了嗎?怎麼,怎麼還要……」

      「半路主動判逃過來的人,再怎麼樣努力都會受到別人的懷疑。」她的眼睛裡已噙滿了淚光。可始終,沒有一絲滲出。「他們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就把我帶到了巴克裡奇的城堡裡。我還記得父親臨別前悄悄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話:『孩子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牢牢銘記,你是一個中國人!』」

      「難道……」此刻高速運作著腦部思維的我驀然想到了什麼。「你的父母其實是死間!他們做的一切是用來換取巴克裡奇,或者英國情報機構對另一個打入他們內部之人的絕對信任!是不是?」

      「你說的不錯。但當時,那個人還沒有真正進入你所說的那些地方。」

      我被她這模棱兩可的話給弄糊塗了。「還沒打入?什麼意思呀?」

      「那個計畫的最終實施者,有個代號,他就叫……」她靜靜撫摸著耳朵上被海風撩起的一縷亂髮,平靜的語氣孕育著驚雷般的寓意。「公子!」

      「是你!」我再次張大了嘴巴,不是什麼別的原因,而是在中午閱覽過張副總長給我的那份文件。檔內很清楚的標明了,妍舞的代號,正是「公子」!

      「怎麼樣?很瘋狂,大膽,充滿想像力的計畫。是不?」她側過了臉,避開我的目視。「一對能為了國家,甘願放棄自己的生活、前途、生命甚至後代的夫妻。作為他們的孩子,我能說什麼嗎?一切為了國家,一切為了主義,這是他們那代人所畢生追求的。」

      「好一個荊軻刺秦,公子獻頭。」

      已將前因後果捋得一清二楚的我微歎著道:「先犧牲一批人,藉以打入敵方內部;待水漲船高時再由自己人出手殺掉自己。這樣,既坐實了漢奸之名,同樣又為自己的後代鋪平了將來真正進入敵方內部的道路。」

      「我父母死後,巴克裡奇就此收養了我。」她回過了頭,原本耀眼的淚光已然不見。口氣也一如剛開始時的清冷。「而且他還很明確地告訴我,父母是死在我們中國人手裡的,藉以增加我對自己祖國的仇恨感。等我長大後,他就可以將我派回中國,當作他在那裡的一枚棋子發揮重要作用。」

      「從十二歲開始,我就在他的悉心培養下學習各方面知識。重金請來的各科相關內容的專家,我每天上午學習政客教育,商業叢林法則;下午學習傳統英國文化,藝術。到了十八歲那年,他就把我送進了那個讓我永遠都無法忘懷的私人軍事訓練營。」

      「那後來你是怎麼和張將軍聯繫上的?」我接著問道。

      「在去泰國做手術的時候。」她觸碰自己的臉頰。「國內的軍情部門一直在關注著我的成長。當年計畫的實際指揮者,也就是我們中午見過的張撫生在我到了泰國之後的當天夜裡就找上了我,並將當年的計畫向我和盤托出。不光這個,他還把我父母叛逃出國前事先準備好的影音錄影播放給我看。」

      「於是,你就答應了。當了這個雙面特工?」我揉著鼻樑,低聲說道。

      「不,我是為了我自己。」她笑著,只是那笑意裡多了一份徹骨的冷漠。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唯一的作用就是成為強者踏入成功的墊腳石跟棋子!要想不被人吞食,就得爬到食物鏈的頂端……不管要花多麼巨大的代價!」

      「對此,我甚有體會。」我頷首輕語。

      「現在的我已今非昔比。」她的語氣中流露出一股睥睨四方的凜然邪氣。

      「年邁的巴克裡奇已經死去。我已晉升為日不落聯盟五大主要負責人之一,北極狐也在我掌控之中。加上在英國國家通信情報局以及中國總參情報部的雙重特工身份。還有什麼,能夠困擾我呢?」

      聽了半天的我笑著摸出香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隨著濃濃的白色煙霧而出的,還有我那近乎自嘲的言語:「和你認識了一年多,說實話,今天之前,我原以為已經完全瞭解了你。可見過張將軍,看過那份檔,又聽了這些後。我才清楚自己是多麼的無知和膚淺。」

      「但現在,你已經完全知曉了。」她重新站了起來,行至操作臺前,負手佇立。其飄逸的姿態,凝冷的氣勢,都在我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呂國強也是巴克裡奇培養的人嗎?」過了一會兒,撚滅煙蒂的我再次開口相問。

      她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呂根本就不知道我那位養父的真正實力,更不是日不落聯盟裡的人。說來你也許不相信,他之所以被我養父看中,只不過是因為當年我的一句話。」

      「哦?什麼話?」我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靜等她的答案。

      「十年前,他曾到過我養父的城堡。那時候,我養父已經非常熱衷於收藏世界各國的珍貴古董以及名畫。對於中國這個歷史悠久,珍品眾多的東方國家他更是非常有興趣……」

      「那倒也是!」我頷首應合著,接著便繼續道:「在近代這一百多年的歷史中,我們被他們掠奪了多少文物。我想,要是你的父母沒去世。那麼如今,盜賣國內文物至他巴克裡奇手中的這個任務,就不會是他呂國強來幹了吧?」

      「是的。」她接過了話頭。「那次在我養父的城堡裡遠遠的見過他一面後,我就注意上了他。因為當時的他神態非常落拓,非常頹喪。後來在一次跟我養父談話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叫呂國強。是國內某所大學的美術教師,同時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油畫家。至於他落拓頹喪的原因……」

      「那時正好他和他的前妻離婚沒多久。」我張口作答道。

      「嗯。」她一面將遊艇重新調回手動操作,一面繼續講著:「當時對未來愁苦莫名的他恰好受了校方的委派到英國來做考察交流。命運這東西有時還真是有趣,就這麼讓一個普通的中國大學教師跟一位勢力滔天,背景強大的英國公爵在一家不起眼的英式酒吧裡相遇了。」

      「我養父在跟我談話的時候講過,呂國強是一個不甘於平庸的人。他渴望財富,嚮往權力的心情極其迫切。但他的為人又十分謹慎小心。可以說,那時的他只是個生活在矛盾中的普通人。」

      「你應該明白,那時的我根本還無法瞭解我父母死因的真正緣由。再加上懵懂無知以及養父平常的教導,所以我十分憎惡從國內來的人。於是,我便對養父說了一段莎士比亞戲劇中的經典名言:『人世間的顯赫光榮,往往產生在罪惡之中,為了身外的浮名,犧牲自己的良心』。」

      「聽到那句話後,我的養父開始非常地費解。可是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

      這之後不久,呂國強就返回國內。而且在半年後,養父的私人展覽廳裡就多出幾件來自于國內的珍貴古董跟字畫,並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東西越來越多。」

      「原來是你讓呂國強墮進了這罪惡的深淵。」我靠在了沙發上,語氣飄忽。

      「人人都有私欲。只不過是有些人碰到了機遇,讓自己的私欲得以盡情釋放的機遇。而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機遇,他們就只能在抱怨、遐想、意淫中,度過自己那平凡庸聵的一生。」

      「四年前,當我在日不落聯盟,北極狐以及英國國家通信情報局逐漸站穩腳跟後。養父就將遠東地區的組織力量移交到了我的手中。」她依然是一副自說自話的樣子。

      「在此期間,我發現了呂國強利用幫養父倒賣國內文物賺取的原始資金,開始組織加工販賣新型毒品,也就是冰毒的活動。而且他的毒品銷售網路遍佈國內東南沿海地區。同時,他還建立了以那個石嘉然為首的黑社會團夥,並向東州市的政府高層滲透,加緊對自己關係網的經營。」

      「我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養父。當時身體已經抱恙,時日無多的他當即給我下達了指令。一定要將已經被財富權力蒙蔽了雙眼的呂國強處理掉。同時,還要將他販賣毒品所賺得的錢如數奪取。但是手段一定要隱秘,不能給國內官方製造任何口實。」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日不落聯盟所掌握的多家企業已在中國市場投資經營。如果大張旗鼓地動呂國強,一旦他狗急跳牆,將自己與我養父共同倒購中國文物的醜聞宣之與眾,那麼勢必將會給我養父在中國境內的聲譽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

      「另外還有一點,日不落聯盟在英國情報部門的幫助下,已經逐步地在中國境內安插了一批情報間諜。要是因為呂的關係而讓日不落聯盟被國內安全部門盯上,那就會使原來辛辛苦苦在中國境內打下的基礎毀於一旦。」

      「呵呵。」咧嘴發笑的我也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邊,調笑道:「巴克裡奇至死都沒想到,他的日不落聯盟早就被國內的軍情部門注意了。他勞心勞力培養出來,用於日後對付國內情報部門的傢伙,竟會是個雙面特工。」

      「是啊!」此時展現出迷人笑容的她單手捋了下自己的長髮,隨後接著道:

      「於是,我並沒有馬上開始執行他的指令。而是先派出了一根『暗樁』,讓他打進了呂國強的內部。然後招募了一個窮困潦倒的英國人,讓其按照我制訂好的步驟慢慢地接近呂國強。」

      「我就知道……」我聳了下肩膀。

      「理查只是你用來迷惑呂國強的。是不?」

      「當然。」她肯定著回道。沒等我出聲,她又講了起來:「一年多前,養父一去世。我就正式展開了行動。回到國內的我經過一番探察,掌握了呂國強那些學生的情況。並最終在她們中間,挑選了關麗,做為第三根『暗樁』,接近呂國強。」

      「第三根『暗樁』?你四年前派出來的,另有其人?」我睜大了眼睛,滿是疑問。

      「就是那個人。」她一邊說,一邊張手做了個動作。

      「啊!原來是他!怪不得……」明白是誰的我揉了下鼻子,默然暗想。

      「後面的事情你都已知道的,我就不再囉嗦了。」手握舵盤,目視前方的她見我沉默,隨即又道:「以後你就要跟我混飯吃了。有何感想?」

      「沒什麼好說的。」我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並抬手整理起她被海風吹亂的長髮,凝視著她精緻的容顏柔聲道:「還是在張將軍那兒說過的話,出生入死,與君共闖。」

      她並沒有被我這突如其來,又貌似曖昧的動作驚得舉止失措。而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才接著一語雙關道:「確定了,一定要那麼做?」

      我垂下了頭,目光則在駕駛艙後部的旋梯那兒遊蕩。半晌之後,才終於將視線收回,抬首正目,毅然沉聲道:「無悔!」

      「隨你。」她眉角上翹,泛出一絲邪笑。「瘋子!」

      「你也一樣。」我回敬了一句,之後轉身,踱步走出了艙門。

      第二十九章

      遊艇仍在廣闊的大海中不斷前進。單調的海浪聲,從無止境的黑暗中翻湧而出,隨即又消退逝去。我獨自一人站在艇舷冰冷的甲板地上,全身籠罩在霧白的氣息中,與這龐然的大海,巨大的黑暗對峙著。

      已經迷茫了二十年;失落、躊躇、煩惱了三年;掙扎、恐慌、焦慮了半年;痛苦、仇恨了一月有餘。終於在此時此刻,我的意志正明確地向一個方向逐漸集中。現在已經不能以一般的理由去抑制我自己的情緒,絕對不可能。

      感情?不,不是那種輕忽草率的事。這種感覺不是單純衝動的激情,如今已成為我靈魂的吶喊,生命的依靠,甚至是我生存的理由。

      換句話說,那顆耕植在我內心的異念種子,終於從果蕾中破殼而出,似暗夜般妖靨,充滿強大惡意的花朵,粲然綻放了……「呂國強,準備迎接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夜吧!」負手而立的我根本不在乎那致使遊艇有些顛簸的浪湧,信步來到艇首,沖著漆黑如墨的海平面,輕聲呢喃著。

      「另外……」我提起雙手,抬至眼前仔細地審視著。語氣依然輕盈,飄渺。

      「殺人魔,我希望,在乾山島上,你能夠和我面對面的談一次。不用懷疑我的判斷,我知道,你會在島上的。」

      此話言畢,我又待了十餘分鐘。這才轉身邁步,回到艙室。

      駕駛艙下的小客廳內,除我之外的其他三人已各自落坐,分別拿著麵包、蛋糕以及曲奇餅乾吃著。坐在最靠外,仔細咀嚼著口中麵包的妍舞在見到我後跟我點了下頭。然後繼續側著身子,低頭吃起麵包。

      我取了袋麵包,走到同坐在沙發,各占一角的我媽與海建中間,坐定後一邊撕開麵包袋封口,一邊沖我媽小聲道:「媽,今晚一過,所有的事情就都會結束了。你和海建,也可以自由了。」

      長髮垂肩,未施粉黛,上身穿著件咖啡色女式西裝,內襯圓領秀花棉衫,下身一條水藍牛仔褲,腳蹬白色高跟鞋的我媽並沒有出言說話。她此刻的神情,沒有惶恐,沒有愧疚,沒有悲哀,只有淡淡的失落以及黯然。就連啃咬著蛋糕的雙唇,也幾乎像是在做著機械式的工作。麻木,而且生硬。

      見她不理睬,面部表情平淡的我又把頭轉向了沙發的另一面。可能是昨晚在加上今天中午都沒有吃過食物的原因。本就食量很大的海建在吃完了曲奇餅乾後又拿起一袋蛋糕,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只是剛才我對我媽講的那一句話,讓其稍稍停頓了一下嘴上的動作。所以在此刻,我和他的視線,很快便撞在了一起。

      「放心。」我淡淡地笑著。「事成之後,那二十萬英鎊,一分都不會少給你的。」

      沒等其有所回答,我就再度回身,凝視著我媽那張絕美,但頗顯憔悴的容顏強調道:「媽,還有你,也會得到二十萬英鎊。」

      她終於停止了進食,揚起螓首,冰冷傷淒的眸子不帶有一比感情,唇邊更是懸掛著一道悲涼的笑意冷冷道:「你在我心裡,已經不是那個曾經懂事的好兒子了。所以,這事之後,你我母子恩斷情絕,再無瓜葛!」

      聽完她如此決絕的話語,我沒有傷心,也沒有掀起其它的負面情緒。只是繼續平靜地微笑著,輕聲地講述著:「我還記得你在我六歲的時候教給我的第一首唐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七歲時做的《詠鵝》。那時候,我們一家父母和睦,生活安逸;我天真爛漫,聰明伶俐。再沒有比那時更好的時光了……」

      「你還有臉說這個嗎?」她的臉上,突然交織起羞愧,怨恨,屈辱的複雜情緒。「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話?是要來顯示你的聰明,你對人性的瞭解?你難道不懂,這樣做,對我這個當媽的來說,是最大的傷害嗎?啊?」

      她最後那聲盡帶悲憤的厲吼讓坐在另一邊的海建一陣哆嗦。至於最外面的妍舞,在瞥了一眼情緒不對頭的我媽後,便繼續自顧自的吃東西。

      「甜言順口,真話逆耳。」我還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樣子,嘴裡的話,對她來說,更是十分的刺耳:「你,惱羞成怒了?」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混帳!」被激怒的我媽扔掉了手裡食物,猛的撲上來,雙手像雨點一樣的落在我的臉頰、胸口、肩膀上。掌摑、捶打、抓撓,這些以往在潑婦身上才能見到的動作,如今在我面前,一一展現。

      「讓你好好念書不聽!非要去學什麼功夫!讓你別跟著那種古裡古怪的人你也不聽!男女也分不清的人你還把他當好朋友!殺了那麼多人,還對我說那些混帳話!你是不是魔怔了啊!想早點去死是不是?說啊!說啊!你給我說話呀!」

      此時的我媽就如同一頭暴怒的母獅。這一聲聲悲鳴、嬌叱,隨著她在我身上的撕打,一同落在了我的內心深處。

      我沒有躲閃,而是閉上了雙眼,直著身子,雙手虛垂,任由她在我身上發洩著怒火。

      海建和妍舞都沒有上前制止我媽對我的打罵。一時間,艙事內只回蕩著我媽呵罵聲,哭叫聲以及我臉頰、胸膛被她手掌擊中的「劈啪」聲。

      大概七八分鐘以後,嗓子喊啞,精疲力竭的她停下手上的動作。頹身趴在沙發上,捂臉繼續啜泣。而被其打得面熱發亂,鼻子見紅的我則站了起來,抹了抹滴淌在唇鄂上的鮮血。隨後就一揮手,示意海建跟我出去。

      來到駕駛艙的我倆並沒有坐。剛一站定,我就從褲袋裡抽出了那把妍舞交給我的道具——貝雷塔9000袖珍自衛手槍。

      「這槍給你。」我橫槍一轉,將槍柄轉至海建面前。「裡面只有三發子彈,射程也很有限。超過三十米射擊就會失去殺傷力。不過防身的話還算不錯。」

      「給,給我?」臉上盡是疑惑的他顯然有點不敢相信。

      我點了下頭,緊接著又給他簡單講解並演示了一番該槍的使用方法。做完這些,我才一邊把槍塞進他的手裡,一邊提醒道:「記住,這槍只是用來保護你自己,還有我媽的。不到萬不得已,別輕易浪費子彈。」

      「我和阿姨也要一塊兒上島?」他愣愣地盯著手裡的槍,嘴裡輕聲囁嚅道。

      「不。」我擺了下手指。「你們留在遊艇上。給你這個是以防萬一。你應該明白,呂國強被迫逃到島上,現在還能留在他身邊的肯定都是心腹鐵杆。我和妍舞上去,絕對會跟他們發生槍戰。要是他們打不過妍舞,發瘋上了遊艇,這槍就能發揮作用了。」

      「當然了,一般情況下那些爪牙們是到不了艇上的。妍舞一人就能把他們全收拾了。到時候,把他們全幹掉的我們就能把呂國強逃跑時帶的現金搶過來了。

      最起碼百萬以上呢!我猜大多數肯定都是英鎊、美金之類的硬通貨。或許還會有金條!不過這些大部分都要歸妍舞的,她只答應給我六十萬英鎊,所以我也只能分你二十萬了。」

      我一面說,一面悄悄斜眼打量著他的神態。只見他雙唇緊抿,眼皮微顫,瞳孔忽漲乍縮,鼻翼間也漸漸溢出一層油膩地細汗。

      「哼哼!」心底冷笑的我陡然話鋒一轉,對其問道:「你QQ空間裡拍的那些跟我媽的照片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拍那些?」

      「啊?」正不知臆想著什麼的他一聽這話,身子頓時一晃,連忙低頭,避開我的視線。嘴巴裡更是吱吱唔唔得不敢回答。

      「好奇?好玩?刺激?留作紀念?」我一連給出幾個說法,都沒有得到他的回應。見此情形,我便搖首,假意遺憾道:「算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回去寐一會兒吧!再過三個多小時,就要到乾山島了。」

      海建離開後不到五分鐘,妍舞就進了駕駛艙,並重新操縱起方向舵。我則在她的身側,一口口的嘶咬著還沒有吃過的麵包。

      「他就是你安排的替死鬼?」正當我取水潤嗓之時,妍舞說話了。

      我仰脖將水灌下去,又用其漱了漱塞滿牙縫的麵包屑。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除了他,還能有誰?原先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與背景,安排他我是有點擔心。可如今,我斷定只要我們給上面一個交代,哪怕是全無邏輯的交代。上面也會接受吧。」

      「沒錯。」背朝我的她冷笑著道:「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再加上一個雖然不合理,但卻能夠供他們胡編亂造的解釋說法。呵呵!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誰掌握最終解釋權,誰就能操控一切。」半眯著眼,翹起二郎腿的我,神秘而又陰深地說道。

      答覆我的,只有那凜冽的海風,以及拍擊在艇身兩側的波濤。

      ***    ***    ***    ***


      三個小時後,深夜十一點四十分。乾山島海域,離島僅兩點五海裡處。

      「海建,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照顧好我媽。」

      關閉了所有設備遊艇顯得極為昏暗。已換上全套作戰服飾以及防彈衣,攜帶所有武器,手裡還提著那個裝有五樣東西,紅白藍三色相間編織袋的我正沖一同站在艇舷上的海建小聲叮囑著。

      「哦,還有。」沒等其回話,好象記起了什麼的我敲了一下額頭,隨後接著對他道:「千萬別碰遊艇啟動裝置。因為時間緊迫,現在遊艇仍舊處於自動巡航狀態。一旦你發動引擎,遊艇會自動朝島上駛去的。」

      「嗯?哦,我知道了。那,那你們小心點。」因為強勁的海風關係,被吹的縮首矮身,在夜色中仿佛一頭健壯的混沌之獸的海建在聽到我的話後,身子陡然一凝,旋又鬆弛了下去。

      跟其囑咐後的我,又抬眼望向了不遠處的艙門。我媽沒有出來,已經相當疲勞,精神也十分頹靡的她在一小時前已進入了夢鄉。

      「走了!」隨著妍舞的一聲低呵,我便深吸了口氣,之後跟著她,順側舷梯先後下到一艘已沖完氣的橡皮艇上。

      坐穩後的我按照妍舞的指揮,拿起船槳,開始跟她一同向側前方僅呈黑點狀的乾山島劃去……乾山島,毗鄰西太平洋,遠離內陸近八十海裡,島外東側十二海裡即是國際公海。這是一個僅擁有一點五平方公里大小都不到的島嶼。島嶼地處熱帶海洋,溫度變化極小。可以說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島的基質為多鹽環境,只有極端的鹽生類型植物,才能在這裡生長。

      該島三面盡是奇峰凸起,怪石陵轢的懸崖峭壁。只有靠南位置有一處面積極小的淺灘黃沙。據妍舞的介紹,二年前,呂國強指示石嘉然以巧立名目,瞞天過海等諸般手段得到了此島,作為他日後潛逃他國的秘密據點。

      順著洋流,加上船槳的推動,橡皮艇不到四十分鐘就接近了乾山島。收起槳板的我舉起M24袖珍型紅外微光望遠鏡向島內望去。只見此島中心區域矗立著一棟三層的歐式別墅。除了這棟建築,沙灘靠右的方向上還有一個小木屋以及一座大約七八米高的瞭望塔。此刻木屋裡正亮著微弱的燈光,而瞭望塔的頂端,也有一點忽明忽暗的火星。看起來,正有一個男人在塔頂抽煙。

      「島上一共有十二人。」長髮綁紮,同樣是全身披掛著各種裝備與武器的妍舞取下了用槍繩掛在其肩膀上的G36K卡賓槍。之後一面加裝消音器,調整瞄具,一面繼續低聲的開口道:「除了關麗,呂跟石以及他們的七名手下以外,還有……」

      「紀曉梅跟我們的好室友——『黃蜂』。」我張口就說出了她想講的。接著又舉起望遠鏡觀察著瞭望塔,嘴上也沒停止說話:「從這到那兒大概是四百米距離,海面顛簸,你確定能打得中?」

      「不然我們怎麼登岸?」已做好射擊準備的她在回完話後便身子一斜,脊背貼在艇沿,雙手前後持槍,單眼扣住潛望式紅外瞄準鏡。這一瞬間,我能充分感覺到她體內緩緩騰起的,壓抑到極點,且即將爆發的殺氣。

      「狡若智狐,動如狼豹。」在內心暗作此想的我依然沒有放下望遠鏡,等待著她百步穿楊的一刻。

      「噗……」

      隨著從槍膛裡跳出來,並在空中打著漂亮跟頭的彈殼墜落,望遠鏡裡的那人剎那之間就一頭栽倒,再無任何動靜。

      「繼續前進,準備上岸。」放下卡賓槍的她一拍我的肩頭。得到了示意的我隨即又操起船槳,緩緩向前劃動。

      登岸以後的我倆將橡皮艇內的氣體放空,悄悄將其塞至瞭望塔的底下。然後便矮下身形,踩著低沉的碎步,一點點的接近著那個還亮著燈光的木屋。

      「我能感覺到,他們已經來了。」一邊前進,走在我身前六七米處的妍舞一邊用掛在其鄂下的喉式無線電耳麥對我低聲說著。

      「嗯?哦,那是呂國強為求保全性命,連出昏招了?」左手提著編織袋,右手握槍,臉部還帶著AN/PVS-14單兵夜視儀的我也用耳麥回應著,語氣略顯好奇。

      「啊……」就在這時,從木屋裡傳來一聲女人所發出的淒厲喊叫,尖叫中包含的絕望,以及憤怒,令人毛骨悚然。

      「老鬼,長夜漫漫,你又能看一出好戲了。」身形稍稍一頓的妍舞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並加快步伐向那兒前進。

      隔了數日,再次從她嘴裡聽見我的綽號,讓剛被尖叫聲驚住的我感覺無比的親切,遂放鬆下來。與此同時,已快接近木屋的我倆也覺察到了一陣男女混雜在一起苟且媾交,放聲辱罵的淫穢之聲。甚至,還有女子的嚶嚶哭泣,哀求之聲。

      「怎麼,準備放棄關麗?」三分鐘後,跟著她一塊兒蹲在木屋牆角的我不緊不慢地掃視了周圍一遍,隨後問道。

      「她只是枚棋子,沒價值了,就得死。你那個也一樣。」說著話的她單手從胸前取下了一枚強光震撼彈。

      我摘掉了單兵夜視儀,小心翼翼地探起身,透過可以通風的窗戶向裡窺看。

      木屋裡的地面上鋪著層乾草。頂上安置著一盞普通的,正發出昏黃燈光的燈泡。

      木屋內有四男兩女,男的之中沒有呂國強,也無石嘉然的身影。看起來都只是他倆的手下。而女的不是別人,正是關麗跟紀曉梅。

      不過,此刻的關麗,已經死去。不同與上次石嘉然對我的虛言誑騙,現在的關麗,一絲不掛的被棄在木屋一角,雪白晶瑩的肌膚也已不見一塊好肉,幾乎全是烏黑或者青紫的傷痕。秀氣清雅的瓜子臉則黏滿污濁發黃的男人精液。泥濘不堪的下陰處更是插著一把尖銳的利刃。從這可以判斷,剛才的那聲慘叫正是其臨死前所發出的。

      跟關麗雙眼凸鼓,面容扭曲的悲慘死法相比。此時的紀曉梅也未必好到那裡去。雙手被捆綁在一起,同樣身無寸縷的她面對著四個獸欲暴懲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極度麻木。那是一種徹骨地悲哀,絕望後的無助。

      「我都已經說了,已經說了,都是他,是他叫我來的。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停下了哭泣,根本沒有抗拒,依照那四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吩咐的她俯身跨在男人身上,膝蓋分開支撐在其兩側,原本嬌俏,現卻紅腫的臀部高高撅起。上下搖晃著,在那男人身上起伏。嘴裡則不停地重複著那些話語,好似念經一般。

      「操你個小婊子!念他媽的什麼魂啊,快給大爺吹蕭!」另一個雙眼通紅,身上還粘滿血漬的男人晃著已經耷拉萎靡的龜頭,一陣喝罵後就把它送進了紀曉梅的嘴裡。雙手抱住她的腦袋,狠很地抽刺著。

      「哈哈,奎子,還挺精神嘛!」已經在穿褲子的另外兩人見此又大起淫心,一邊對那個在紀曉梅嘴中橫衝直撞的傢伙說笑,一邊提著褲頭,踱至他們仨的跟前。一個揉捏著她的乳房,一個用陰莖在其玉背上摩擦。

      「幸虧呂老闆料敵先機,識破了這兩個臭婊子。不然我們兄弟幾個都要像阿廖他們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揉捏乳房的那傢伙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手指上的力道也是愈來愈重。

      「行了!」那個叫奎子的男人一陣低呵。「兄弟們,別忘了呂老闆和老大的吩咐,趕緊再爽一輪,然後坐掉!待會還要跟外面的白眼輪流換班呢!」

      四人就此再無多話,隨即將紀曉梅放倒在乾草上,分開兩條腿,露出其胯間暗紅色的兩片陰唇。裡面已經是泉水潺潺,精斑累累。奎子換到其身下,他放過陰唇,而是將又見勃起的陰莖插入了她的肛門內,開始甩動屁股抽插,睾丸甩動起來打在她往外翻開的嫩肉上,啪啪作響。

      另一個男人接替了奎子的位置,陰莖戳進她的嘴唇猛幹。第三個傢伙則抗起她的雙腿,用最傳統的姿勢頂入抽送。最後一個橫跨在其胸前,張手攏起那對乳房,夾住陰莖,拱著屁股,使勁地操弄。

      面對四個男人的佔據,紀曉梅顯得十分平靜。她任由他們縱送,馳騁,把玩淫褻。既不呻吟,也不喊痛。婀娜妖嬈的身段好象一葉在驚濤駭浪中隨波逐流的扁舟。此刻的她,靈魂已經泯滅,思維已經禁錮。如果不是其嘴角留出的大片唾液證明她還是活著。我都要以為那四個傢伙操幹的只是一具外表靚麗的女性屍體了……「你別開槍,低頭,我來搞定。」

      正當我愣神的功夫,耳麥裡響起了妍舞的聲音。說完話的她帶好護目鏡,接著猛然拉開震撼彈的保險栓,伸手一甩,將其擲入木屋。

      「呲啦……」強光伴隨著巨大的衝擊波瞬間就將屋內的空間籠罩。倏忽片刻沒等被炸得暈頭轉向的那四人反應過來。已經站起身的妍舞就送給了他們幾個漂亮的短點射。

      「噗噗,噗噗,噗噗噗……」

      那四人,加上紀曉梅,五人在子彈的相送下,一聲不吭的見了閻王。

      雖說妍舞的行動迅猛果斷,乾淨俐落。但那一陣劇烈地衝擊波噪音還是驚動了離木屋數百米之隔的別墅。我很清楚的看到,別墅亮起了燈光,可很快,燈光又滅掉了。裡面也無任何人出來,整座島嶼,再次恢復寂靜。

      「請君入甕嗎?呵呵!」我冷笑著走進了死屍遍地,一片狼籍的木屋。最中間的那個位置上躺著的正是紀曉梅。她的胸腹已經完全被打穿撕爛,空洞的屍骸上掛滿了人體的臟器跟大灘的鮮血,腥臭的氣味彌漫開來,很是噁心。

      不過我沒有管那麼多,而是拽起她的左胳膊,擦拭了一下,隨後仔細看著那裡。那條胳膊肘部的動脈血管四周,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針眼。

      「走吧!他還是來了。」比我早進屋內的妍舞檢查完其他人以後就踱出了屋子。揮手示意道:「最終的大戲要上演了。」

      「對,我也聽見了。」露出一絲冷笑的我拍了拍已經死去的紀曉梅,旋而起身,走出木屋,並舉起望遠鏡向海面望去。

      這麼說,這樣做的原因不是別的什麼,而是我和妍舞在同一時刻都聽見了遊艇的馬達聲……重新邁步前進的我倆,再也不復剛上島時的警惕小心。我甚至還大聲的對她說笑道:「傭兵就是傭兵!對付那幾個嘍羅你還要用達姆彈,是怕他們死不透是不?」

      正在給卡賓槍換彈匣的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終於,我倆踩著石階,一步步的來到漆黑寂暗的別墅大門外。伸手推開了虛掩的門後,我正想重新帶上單兵夜視儀,便被她阻止了:「不用帶了,我相信,只要我們進去,很快就會燈火通明。而且,該到的都快到場了。」

      她邊講邊伸出了大拇指,沖著自己的腦後擺了下。順著她指點的方向,我回首望去,遊艇距離此島已不足三百米之距,很快就要衝上那片沙灘了。

      見此情形,嘴角勾勒出一抹譏笑的我和她頷首示意。隨後便推開了那道厚重的大門,當先舉步跨進。

      室內黑沉,伸手不見五指。但很快——「嗡——哢嚓……」

      「Dropyourweapons!」

      燈光,隨著清脆的槍栓拉動聲,以及嚴肅響亮的呵斥聲一同傳至我倆的耳朵內。眯眼度過了強光所造成的眼部暫時不適後,我抬頭一掃。只見別墅兩樓正對大廳的過道上,站著四個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外國男子。其中兩個白人,一個黑人,最後一個,則是位面貌暗黃,明顯南亞地區人種的傢伙。他們四人端著各式的長槍,居高臨下的指著我倆,眼神中蘊含著沛然的殺意。

      「你們一定要制我於死地嗎?」

      和這高深莫測的話音一道傳來的,還有呂國強那英俊挺拔的身軀。此時的他站在了那四名外國男子中間,神情很是淡漠。而那個曾踢傷我的麻臉男,現在也正持刀拿槍,佇立於他的身側,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訥,冷酷。

      「嘩啦——砰!」

      依然毫不緊張的我倆扔掉了手裡的武器以及其它物品。我更是吊兒郎當的叉雙手與胸前,老神在在道:「我真為你感到悲哀呀!」

      「是嗎?」身處樓上的呂國強用一種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倖的語氣搖頭道:

      「那就等著吧,誰高興,誰悲哀,待會便知。」

      室內殺氣彌漫,室外夜風徐來。

      第三十章

      時間在流逝,空氣很凝重。雙方一共八人,在別墅內居高恃低,等待著那最後一刻,或者說,是各自的宿命。

      「去把他帶來。」二三分鐘後,僵局終於被呂國強打破。只見他沉言肅聲的對其身後的麻臉男命令著。

      得到命令的麻臉男邁步走向兩樓的一間屋子。與此同時,大廳那扇還未被關緊,半開半掩的大門也被人打開了。從外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呂的手下——石嘉然跟他剩下的最後一個嘍羅。當然,還有埋首胸前,小步行進的海建,以及神色相當震驚,一臉無法相信的我媽。

      用一把「五四」式手槍頂著我媽的後心,押著她前進的石嘉然非常陰沉,眼神像一道寒光一樣,死死頂著我。當其與我跟妍舞錯身而過之時,他嘴中吐出的話語則是非常的得意,兼之仇恨:「何軍,又見面了,上次讓你脫身,今天可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我沒有理睬他,繞開的身子,雙眼凝視我媽,出聲坦言道:「沒關係,媽。

      放鬆一點。」

      「他——你——這個……」我媽被這複雜混亂的狀況嚇的言語無措,渾身哆嗦,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緊貼著身邊的海建。

      「阿然,讓他們留在下面吧!你上來。」

      正當石嘉然想繼續把我媽往前推帶的時候,身處樓上的呂國強發話了。於是間,他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便放掉了我媽,自己則跟著已撿起我和妍舞放在地上的武器以及物品的那個嘍羅,一同上了樓。

      這一下,驚魂未定的我媽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樣,瞬即就縮到了海建的身旁。

      雙手也是緊緊抓牢他的一側胳膊,只穿著圓領秀花棉衫、牛仔褲、連鞋都沒來得及換上的她既狼狽又懼駭。瀑布般的波浪長髮蓬亂地搭在肩上,裸露的白皙玉頸上也沾滿了大片的汗液。

      姿態從容的我拍了拍她朝向我的一側香肩,示意其不用害怕。順便瞥了眼一直低著腦袋,不敢面對我的海建。而另一邊的妍舞,則仰起了頭,淡淡地說道:

      「姓呂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有什麼話趕緊說吧!免得留下遺憾。」

      「你很厲害。」呂國強垂首下望,摸著下巴的他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為了對付我,在學校裡面改換性別,女扮男裝,低調隱藏了一年多。還策動我的學生,暗中監視我。要不是阿然那天伏擊了你,我想你現在還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吧。何軍的好室友,趙無炎,趙同學!」

      是的,呂國強說的沒錯。無炎根本就沒死,妍舞就是無炎,無炎亦是妍舞。

      僅此而已。

      「既然被你揭開了一個謎底。」妍舞嘴角微翹,手指上移,語帶揶揄。「那能否跟我們說說,這幾位你是從哪裡請來的?」

      「啪……」

      不等呂國強再說話,已經從一間屋子裡出來的麻臉男將一個大號麻袋扔到了樓下。而且落地後,那麻袋的封口裂開了。頓時,從裡面就滾出來了一個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人。我定睛細看,此人正是我的另一個室友——「黃蜂」。

      「不用看了。」陰沉的話語傳進了正要往前邁步,察看「黃蜂」情況的我耳內。開口之人是石嘉然,只見其斜眼向下冷視,語氣森然。「一小時前,他就被麻子做掉了。現在只不過是一具屍體。」

      就此停下腳步的我扭頭看了眼我媽與海建。依偎在一起的他倆動作表情各有千秋,我媽被「黃蜂」的屍體嚇得是魂不附體,雙腿虛軟,全身幾乎是倒在了海建的胸膛。而海建可能是這兩天看多了死人的關係,表現稍微正常了一些。只不過,在與我的對視中,他還是十分的慚愧,根本不敢和多看,選擇回避。

      「死了就死了吧!」我晃了晃腦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眼睛直射呂國強「喂!既然都這樣了,大家開誠佈公,說一點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吧?」

      「想死的明白一些?」他仍然支著下巴,語速不急不緩。

      「是的。」我微微頷首,然後接道:「我想到了個好辦法。就是採用你問我答的方式,等所有問題都問完了,那麼就結束。該死的死,該活的活。怎樣?」

      「強叔,別跟他們廢話了。動手吧!」一旁的石嘉然等我說完後趕緊對呂國強建議起來。

      「無妨。」呂國強擺了下手,現在的他還在表演著自己那涵養極佳的儒雅澹然之風。在其用眼神示意那四名外國男子將槍口垂下後,遂出聲而道:「那麼,你先問吧。」

      「還是剛才她的那個問題。」我指了下妍舞,又向上指著那四個端槍瞄準我們的外國男人。「這幾位你是從哪裡請來的?」

      「這幾位是阿然的手下請來的。」他轉首看了看一臉冷漠的麻臉男,旋又講道:「他是阿然最忠心的屬下。這四年來為我東奔西走,我非常欣賞。」

      「哦。」應完聲後的我面無表情道:「該你問了。」

      「為何要做那些對我不利的事情?還有,你知道我的多少底細?」他稍稍一想,便出聲相問。

      「先回答後一個吧!」我郎聲而告:「幾個月前,我看過了你的日記。從那裡,我多少知道了一些你的真正面目。」

      「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記!」他的身形明顯一滯,語氣開始嚴肅。

      「還記得我喝醉酒,在你家留宿的那次嗎?」我無聲地笑了下,然後接著說道:「那天晚上我起身入廁,無意間撞見你和我媽在畫室裡顛龍倒鳳。當你們快結束的時候,身處書房的我在塞回能窺探畫室孔縫的黑色封皮書之時,意外的碰開了幾頁。」

      「當時我就掃看了幾眼,發現那不是書,而是一本被你偽裝成書籍的日記之後,便開始對它注意上了。於是,我從我媽那裡偷配了你家的鑰匙,然後趁你們不在的時候,偷偷上門看你的日記。」

      「繡琴,你生得好兒子啊!」聽到這裡的呂國強抬眼望向還靠在海建懷裡的我媽。言語中盡顯嘲諷與隱怒之意。

      我沒有理睬他對我媽所進行的言語諷刺,而是繼續侃侃而談著:「其實我也挺同情你的。原本心高氣傲,一心想在畫壇闖出名堂的你不但沒有達成心願,而且又被自己那個虛榮市儈,庸俗不堪的前妻拋棄。」

      「這使你很傷心,很困惑,內心更是加雜了一股難以宣洩的怨懣之氣。更何況,你父母在『文革』中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對你的深刻影響。所以你開始仇恨這個國家,仇恨這個政府。你想出人頭地,你想操縱一切。」

      「恰好一個極其偶然的出國交流機會,讓你到了英國。並且又十分僥倖的結識了酷愛收藏古董文物的巴克裡奇公爵。認為機遇已到的你很快便與其達成了協定,然後回國,幹起了倒賣國內文物的勾當。至此,一路走到了現在。」

      「當然了,你並沒有在那本日記裡寫明那位公爵的名字。記錄的事情又時而憤怒,時而焦慮,時而惶恐,時而淡然。在現在的我看來,你也一定是心懷不安吧!畢竟倒賣走私文物、販毒、組織黑社會團夥在國內每一樣都夠的上殺頭的大罪。萬一被發現,你的下場就會很淒慘。」

      「這種隱私始終埋藏在你心底,時間長了,當然會產生一種非常嚴重的人格分裂。一方面,你的良知在譴責你,迫使你寫下那些有如懺悔書一樣的日記;而一方面,你的僥倖心理,以及追求權利過程中產生的邪惡性格又無時不刻的鞭策著你。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相爭,產生的結果,就是你那人前一套,人後另一套的處世作風。」

      「我還很清楚的記得,你在日記中經常寫的『我不要做以悲劇收場的梵古,我要做一個能培養出梵古的偉人!』以及『培養梵古有什麼用?有財富,有權勢的人才能決定誰能成為梵古!財富,現在我擁有了,權勢,我正在爭取!』這兩句意味相近,含義卻迥然不同的話。可想而知,你是一個心向光明,身卻處於黑暗的複雜之人。」

      說完這些,我便仰首,靜靜地看著他。

      「想不到,想不到啊!」微微搖首的呂國強神情蕭瑟,出口的話中還帶著幾分佩服的意思。「謹慎了十年,卻讓你鑽了空子。真是一子落錯,滿盤皆輸。還好,還好我早有準備……」

      「那我的前一個問題呢?怎麼不答?」話鋒忽然一轉的他繼續追問著我。

      「很簡單,財帛動人心。從骨子裡來講,你我是同類。」我微笑著答道。

      「嗯……」他拖著長音,沉吟了一會兒。之後又言道:「還有問題嗎?」

      「有。」我邊說邊回頭瞧了瞧低頭沉默地海建,手指也同時指著那傢伙。

      「他和我媽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還有,他倆的那些豔照是否是你指示他拍的,以此來作為到時萬一我媽不同意去陪你結交的那幾個官僚的威脅之物?」

      「啊!」

      「撲通!」

      沒等呂國強回答,身後的我媽就傳來了驚呼以及倒地之聲。眾人一看,原來是海建從自己的褲襠裡掏出了那把我給他的貝雷塔9000袖珍自衛手槍。猛然推開我媽的他沖到了我面前,剛才還隱有的愧意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就是滿目的怨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把這個說出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啊!」

      他拿著槍,一邊頂住我的腦門,一邊聲嘶力竭地吼著。神情已然瘋狂,這兩天來所受到的恐怖刺激,在這一時刻,完全爆發了。

      「你說的沒錯,他倆的事情,沒結婚前我就知道了。」正在這時,呂國強也開口了:「我曾派過人,調查過繡琴這幾年來的近況。得知她的作風不正,更加堅定了我要和她結婚,然後慢慢使她為我而用的決心。我跟這個柳海建見過一次面,是我叫他拍那些豔照的。條件,便是允許他們倆繼續保持來往,加上五千塊錢。」

      「哇……」

      倒在地上,驟聞實情的我媽終於忍不住的嚎啕起來。那哭聲中,透著傷心欲絕的淒涼。

      「不是的!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瘋狂揮舞著手中之槍的海建大聲的駁斥起呂國強的話來:「你他媽的胡說!那些照片是我自己要拍的,關你屁事呀!你他媽的原來有那麼多錢!只給我五千塊!打發要飯的嗎?老子不服!老子這兩天受了那麼多苦!」

      「老子要你給我補償!補償!二十萬怎麼夠!夠幹什麼!老子要開店,開茶室!二百萬!起碼二百萬!啊!不是的!我不認識什麼呂國強!不是我要拍的!

      是他!是他叫我拍的……」

      聽著,看著海建那顛三倒四,神經兮兮地作態與言辭。我還是保持著一副淡定模樣。嘴裡說出的話更是讓他瞬間就呆滯了:「死胖子,忘了跟你說。那天我們回縣城殺人,最後你昏睡的時候。我把你爸你媽都給幹掉了。現在,你是個孤兒,要這麼多錢又有何用?」

      「你,你,你……」他的雙眼血貫瞳仁,呼吸也如老牛一般沉重。

      「動手呀!」將手插入褲兜的我泛著戲謔地邪笑,引導著他。「開槍,現在你我只有不到五米的間距,只要你瞄準我,一摳扳機,殺你父母的仇人就會死。

      我保證不跑,不做任何抵抗。」

      一面說,我一面用餘光注視著坐倒在地面上痛哭不止的我媽。此刻的她在遭受連番打擊之下,已然對周圍的情形都再無顧及。只有哭泣,用盡全身心力的哭泣,至於誰對誰錯,誰是誰非在其內心,已經再無反應了。

      「啊!我殺了你這個畜牲!」還未來得及收回眼角的餘光,僅與我幾步之遙的海建嘶吼著抬起了持槍的胳膊,指著我,奮力摳下扳機。

      「砰——轟隆!」槍聲乍響,一人飲彈倒地。

      中彈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我慢慢地走到摔在了地上,雙腿仍在不停抽搐,腦部的顱骨卻已被削掉大半塊,以致血肉模糊,面容極其可怖的海建身前。小聲而告:「我跟你說過,我不會對你開槍的。這可是你自找的,槍被妍舞改裝過了,子彈是向後拋射的。很抱歉,現在才提醒你。不過沒關係,黃泉路上,很快就有人來陪你了。」

      話音落下,柳海建的腿也停止了抽搐。緊握於其手,殘缺不全,僅餘槍柄的袖珍手槍也隨之滑落。他,就此而亡。

      「好小子!手段夠毒辣呀!」居於呂國強側首的石嘉然語氣十分冰冷。「那麼,我也問你二個問題。第一個上次我問過你,阿廖他們是不是已死在你倆的手裡?第二個,伏擊你身邊那傢伙時出現的焦屍又是何人?」

      「這些問題,還是換我來回答你吧!」

      久未說話的妍舞神情玩味,吐字如珠道:「那四個廢物確實已死。至於屍體嗎,他們應該被排到汙水處理廠了。此外,你伏擊我後出現的那具焦屍,他的身份,就是除了這個死掉的『黃蜂』外,我倆的另一位室友——『秀才』!」

      「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你們如此殘忍獰酷,狡詐嗜殺。不要忘了,天行有常,多行不義,必遭天譴啊!」

      滿面肅穆的呂國強,扶攔下眺,朗聲對我和妍舞說著。

      「在這個時代,不狠不奸,不能富貴啊。」我雙手環胸,姿態優容,颯然淡笑。

      「我沒有問題了。」呂國強邊說邊用眼神向那四名外國男子示意。

      「結束了嗎?」我轉首看著跟我站在一起的妍舞。她此刻還在微笑,眼神像狐狸,說出的話也頗顯高深:「我無爾詐,爾無我虞。爾虞我詐,誰知其心。」

      四名外國男子,加上石嘉然,麻臉男以及嘍羅。七支長短不一的槍械緩緩地抬起。呂國強站在他們中間,如眾星拱月。而我倆,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連一絲該有的緊張情緒都沒有產生。

      「呵呵,到了最後了。」妍舞依然在笑,嘴裡說出的話,隨著空氣的流動而慢慢在這大廳內,與我媽那漸趨變小的哀泣聲同時迴響:「我只想對你說,這場戲裡面,你只是個配角。無論你怎樣聰明,怎樣絞盡腦汁保留你的性命都不可能了。因為你不知道,誰,都是誰的人!」

      說到這兒,她倏然抬起了右臂,其食指,中指,無名指並排伸直,橫放于左臂。做此手令之時,雙唇更是微張,舌燦蓮花道:「move!」

      「嘩啦……」

      「撲哧——砰……」

      「你們!」呂國強的臉色猛然劇變,再不復剛才的從容之態。眼睛圓睜,嘴巴蠕顫著,抓著欄杆的雙手骨節也是一片青白。

      他的身邊,正躺著兩具新鮮出爐的死屍——其忠實手下石嘉然與最後那個嘍羅。前者後腦中彈,後者喉管被割。出手將二人迅疾結果的,正是那位一直默不作聲,沉靜木訥的麻臉男。

      至於那四名外國男子,則掉轉了槍口,紛紛瞄準著呂國強身體的各處要害。

      「跟你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吧!」妍舞舉重若輕,閒庭信步地走到兩樓。望著兀自發抖,臉色鐵青的呂國強說道:「妍舞?巴克裡奇,老巴克裡奇公爵的養女。第三任『北極狐』雇傭兵團團長。至於這五位,都是我傭兵團的手下。」

      「連,連他也是!」被群槍環繞的呂國強艱難地抬起右手,遙指已佇立在妍舞身旁的麻臉男。臉上揚起的,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人家四年前就開始在算計你了。」此時,我也攙扶著哭得雙目桃腫,神情恍惚的我媽,來到了樓上。聽見他的問題,遂搶聲言道:「你以為自己抓出了理查跟關麗,加上石嘉然身邊的紀曉梅就萬事大吉了?沒有想到吧,真正有用的『暗樁』早就潛伏在你的內部了。」

      「還有……」妍舞揚聲補充著:「你為了雇傭我這四位手下所花的三百萬英鎊,已轉入了我們北極狐的銀行專用帳號。而且很不幸,你存這些年所賺的瑞士銀行私人帳戶密碼也於昨天被我的技術人員破解。裡面總共二千萬瑞士法郎,折合英鎊為一千三百三十余萬,美元為二千一百萬,人民幣為一億四千萬的巨額款項。現在應該也進了我們的銀行帳號。」

      「你,你們……」他掙扎了半晌。才終於從自己的喉嚨中,擠出一個不斷顫抖的詞語:「夠狠!」

      「Killing。」不再廢話的妍舞乾淨利索的對其手下下達了指令。

      站在呂身後的那名黑人暫態就提腿猛躥他的膝窩,等其跪倒後便開槍了。

      「砰砰砰!」連續三槍,盡皆擊穿了他的胸腹。豔麗的血花,猛然在其胸前綻放。在鮮血噴濺中,這個自命不凡,又自視甚高,集政協委員、大學教授、畫家、文物走私犯、黑社會首腦、毒梟與一身的傢伙,終於頹然栽倒在地上。

      面容扭曲的他一手捂著已湧滿血液的喉嚨,嘴裡發出了一連串「喀咯」的聲響。另一手則對著虛空搖晃著,抓捏著。很明顯,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但很遺憾,生命的消逝是無法用人的意志來決定的。半分鐘不到,他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走向死亡。

      「Captain!」完成任務的四名外國男子非常恭敬地站在妍舞身前,對其鞠躬致意著。跟他們打完招呼的妍舞很快便回身,沖滿面木然的麻臉男微笑道:「麻子,這四年幸苦你了。」

      「沒事!」與妍舞對視的他露出了一個雖然難看,在能感覺出來其內心喜悅的和悉笑容。

      「先不多說了,你去通知船隻馬上朝這兒駛過來。Theremainingpeoplesearchthehouse,tobringallthethingstotake。Go!」只見她雷厲風行的分別用中文跟英語跟其五個手下吩咐著。說完後,便來到我和我媽面前,盯著我,小聲道:「還不去跟殺人魔見面?」

      我一手扶著我媽,一手拾起那個剛才被石嘉然他們帶上來的編織袋跟手槍。

      然後緩聲回答:「給我半小時。」

      她聽後,抿了抿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轉身走掉了。

      左攙右提的我把我媽扶進了兩樓的一間剛搜查完的房間。讓其放在床上後,默默凝視著。此刻披頭散髮的她依舊在小聲的抽泣,那種掩面痛哭,哭得何等淒慘,圓潤的香肩劇烈起伏著,帶起一道道弧形的軌跡。

      「呼……」將編織袋置於地面,接著深吸了口氣後,我便開始了這輩子中最重要的一次講述:「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以前,有一個小 男孩。他從小就喜歡上自己那個美麗的母親。認為他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而且,這種想法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地轉化成了一種愛戀。那種愛不是親人之間的和睦舔犢之愛,而是禁忌的,不能為大眾所接受的亂倫之愛!」

      聽到這裡,她慢慢地停下了抽泣,抬起螓首,目光詫異,面容震驚。

      「是啊!這種愛有多麼的危險,小 男孩心裡很清楚。」我靠在了大衣櫃的鏡子上。「所以,他一直把這種感情強行的壓抑在心中。原本,這種不倫之愛可能會隨著小 男孩自身的成長而漸漸消失。」

      「可是很不幸,這種好情況由於小 男孩母親的出軌,離婚而再也沒有辦法實現了。」

      我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自嘲。「那個母親,前前後後,滿打滿算,一共跟十個不同的男人發生了性關係。或許是那時對性愛,以及其他什麼莫名的原因吧!

      小 男孩喜歡上了跟蹤自己的母親,並迷上了看她與其他男人性愛的場景。」

      「漸漸地,在他自己的潛意識中,他把那些男人都替代成自己。做起了自己與母親歡愉的臆幻美夢。而且就在那時,一個與其母親差不多漂亮的女人闖進了他的生活。從那之後,女人就代替了他的母親,成為了其傾心愛慕的對象。」

      「夢,終歸只是夢。所以當母親再次結婚,加上做為替代品的女人明確對其表示不想再跟他有所牽連後,已經長成一個小夥子的小 男孩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做這種極其褻瀆的臆想之夢了。於是,他盡力地想擺脫,想正常地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戀愛。只是這樣的好事並沒有發生,跟他差不多年齡的女朋友也拋棄了他。」

      「灰心喪氣,異常失落的他漸漸的開始討厭女人。特別是愛慕虛榮的女人。

      他的母親,和他有過關係,是其母親替代品的那個女人,以及他的女朋友,恰巧都是那類女子。」

      「討厭這種情緒,是會慢慢質變為仇恨的。母親他不敢去動,但是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決心去報復。正好在這時,又一次撞見自己母親性愛的他卻發覺了一個讓其驚訝的事實。他母親的新任丈夫,竟是個表裡不一的混蛋惡棍!而且他還擁有著大量的,不能見光的錢財。」

      「心念急轉的小 男孩很快有了主意。他的一個室友,背景神秘,身手很好不說,還十分酷愛讀偵探推理小說。在室友的帶動下,同樣閱讀了大量推理小說的他特意挑選了兩本小說做為他的報復,兼之奪取錢財計畫的藍本,一本叫《千歲蘭》、另一本則叫《偶人館之謎》。」

      「小 男孩還算是聰明,他騙取了那個水性楊花女人的身份證,用其買了二手車,租了房子,還有一切要使用的工具。同時,他還盡力地去跟自己那個不凡的室友拉關係,學習搏擊。更重要的是,他暗暗地研究著大量有關心理學,以及人格分裂的書籍。因為,他找到那兩本推理書,都是講雙重性格的。」

      「桀桀桀,剩下的就由我來講吧!」話到此,突兀地陰笑聲傳來。

      殺人魔,出現了。

      「你……你……」我媽的臉上已是驚恐萬狀,牙關打顫的她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殺人魔拿起了編織袋,拉開鏈子,將裡面的東西倒在了地上。一個,兩個,三個——總共五樣東西,不,其實,應該是五顆人頭,出現在了我媽面前。

      乍一見此駭物,我媽差點沒被嚇的背過氣去。我連忙走過去,掐著她的人中穴。而殺人魔那陰戾地話音還在屋內回蕩:「夏天洪、吳忠發、江子輝在加上他那兩個狐朋狗友。一共五個傢伙,桀桀!好啊!死的好!沈繡琴,本來我是不打算這樣做的,收拾掉范金燕,錢明遠這一對狗男女,順便弄一點呂國強的不義之財就是我的目的。」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啊!你竟然跟柳海建那樣的肥豬搞在了一塊兒。何況你還那麼振振有辭地替自己辯解,替他開脫。甚至還要為他跟自己的兒子一刀兩斷!」

      「桀桀桀,你也無法想到吧!柳海建這個被貧窮折磨的失掉了一切骨氣的傢伙會跟你的新婚丈夫串通。你真的很失敗,很失敗。現在,我只想最後對你說一句話,不僅你兒子恨你!我也恨你!我不僅要把你送進墳墓,我還要唾棄你的墳墓;我不僅要唾棄你的墳墓,我還要把唾液編排成一朵花!」

      時至此時,我媽已被殺人魔那恨意洶湧,殺氣十足的話駁斥的毫無反應。她的臉上,沒了任何的表情。目光只是呆呆的,凝視著那五顆面目猙獰地人頭。嘴裡神經質的呢喃著:「你把所有人都殺了,所有人都殺了,我兒子也死了,也死了,也死了……」

      「好了!你上路去跟柳海建相會吧!」目光堅決,手穩如山的殺人魔舉起了槍,頂住了她的眉心,毅然決然地摳動了扳機。

      高速旋轉地彈頭不僅帶出了她腦部的大片血肉,同時,更帶走了她的生命。

      即刻仰首倒斃在床上的她,再不復往日那般的成熟美麗。

      「現在……」死死握住槍柄,全身緊繃的我冷漠地注視著殺人魔。片刻後,我對他笑了。「做最後的了斷吧。」

      他也在笑,幾乎與我同時舉起了槍。之後……「砰!」

      「匡啷當……」

      槍響,鏡碎。我好好的站立著,而對面留下的,只是一地玻璃。

      世上沒有能隨便進入夢境的殺人魔。有的,只是一個由愛生恨,並在因緣際會中逐漸強大,以及拋棄掉一切的男人。

      七月初東海大學後門野地的殺人案是我幹的。死的,是錢明遠。

      在那套公寓裡被殘忍分屍的女人是范金燕。同樣,我幹的。

      利用毒品,脅迫紀曉梅與石嘉然勾搭的,還是我。

      所謂的夢境,也只是我自己的回憶,或是當時正在發生的事情。

      不過,我碰上了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人。妍舞,或者趙無炎,抑或妍舞?巴克裡奇。他是同性戀,是由男轉女的變性人。更是一個雖然權勢滔天,但身卻遊走在無限黑暗中的孤獨行者。如果沒有她,我想,我已經被捕了。

      實際那日在雙龍山頂,我就對當時還隱瞞其變性人身份的她坦白了所有。也由此,展開了後面發生的一切。

      「蓄鬼行動?」呵呵,我的綽號,不正是「老鬼」?

      妍舞曾說過,這本身就是一場戲。而我跟他,正是這場戲的幕後操縱者。雖然,我倆亦是主角……好了,我終於可以說。我便是,殺人魔……***    ***    ***    ***一個半小時後。

      無聲佇立在搭載我們撤退的船隻之首,我舉目眺望著已漸漸遠去的乾山島。

      此時的島上,已是一片火海。忽隱忽現的建築物籠罩在透明火光中,吐著濛濛煙氣。震撼大氣的轟隆巨響,威猛兇狂的巨大火焰,穿過夜空流雲沖向天際。這一切,似在遙遠世界盡情演奏的波浪聲,永不懈怠地響起。

      死在島上的所有人,很快就會隨著這蕩盡一切的雄雄之火,化為灰燼。

      該死的死,該活的活。人生,就是這樣。

      「到法國後,先去做整容手術吧!」

      半晌之後,妍舞悄身來到我的身側,啟聲建議著。

      我點了下頭,表示同意。而且還轉過身,勉強的對她笑言:「我現在是渾身輕鬆,什麼時候送我去訓練營受訓啊?」

      「等手術後二個月就可以了。」她邊講邊從自己的大號褲袋裡取出了兩茬厚厚的,面額都在五十英鎊的現金,塞到我手中後接著講道:「這是我答應過給你媽,還有柳海建的錢。你的那一份等到了法國在給你吧。」

      我接過了錢,然後拿出火機,將它們點燃。看著被火苗逐漸吞噬的紙幣如流星般飛向大海,我的內心也是忽明忽暗。

      「我讓你們在一起了。這就是我對愛的理解以及堅持。不管你們怎麼看,怎麼評價。對不對,媽,海建?」

      夜色依舊濃重,無聲自語的我,心向遠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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